孙夏岚这句话倒是一针见血，人类的双眼却是位于比地面更高的位置，所望见的景色也可以说是俯瞰。

听到她的问题，唐佳熠默默点了点头。

“但你认为的只是水平地面而已，角度也是不确定的吧。包括这些乱七八糟的变量在内，一般的视野不能称作俯瞰。视野并不是眼球所看到的景象，而是透过大脑处理的景象。我们的视野受到我们的常识保护着，不认为自身的高度叫做高，甚至觉得是一种常识，没有高这一个概念存在。反过来说的话，凡是人类，都活在俯瞰的视野中。这里指的不是肉体上的观测，而是意识形态上的。其个人的差异各有不同，精神越是强大的人，就会越向往高处吧，但是即使这样也还是脱离不了自己的箱子。人是活在自己箱子里面的动物，也只能在这种箱子里面生活。人不可能获得神明的视点，一旦跨过，人类就会变成怪物……”

说着这番话的时候，唐佳熠向前挪了一下轮椅，俯瞰着这个沧海市。

“我的天空里面没有太阳，但并不暗，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，虽然没有太阳那一般的明亮，但已经足够了，凭借着这一份期望，我把白昼活成了黑夜，把黑夜活成了白昼，我从来就没有过太阳，所以才不害怕失去。”

双脚着地地望着下方。

这个举动，孙夏岚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意义。

“……”

忽然间，她记起来了那一场梦。

1994年的某个夜晚，天津市的某一条街道，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逃出了某一个黑色的房子，男孩用小刀切开了自己的肚子，用某个器官换来了赖以生存的钱……而后，飘舞的蝴蝶坠落了……

女孩哭泣着，男孩在安慰她，那一只蝴蝶如果没有试图跟上他们，它大概可以飞翔的更加优雅吧？没错，若是以漂浮的方式拍打翅膀，应该可以撑住更久。

男孩坐在火车轨道上，鲜血染红了铡道旁的花草。

但是，由于蝴蝶已经知道了飞翔是什么感觉，再也无法忍受漂浮的微不足道。

所以它飞起来了，不再漂浮。

自己会是这么喜欢意识流的人吗？孙夏岚甩了甩头。

自己是一名奥术师，盘古议会的名誉代行者，这一点绝对不会错。

符文之力是她的力量来源，盘古是奥术师世界的神，这一点也觉对不会错。

所以不可能存在俯瞰的事实。

神明会注视着世间的万物，然后袖手旁观。

太阳已经消失在了海平面，远方驶来的汽船开始咆哮，沧海市即将进入夜的世界。城市在白天和黑夜是两个不一样的地方，只有亲身经历之后才会感受到。

“差不多是时候了，我也要回家了。”

“嗯，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，谢谢你陪我说话。”

将唐佳熠送回病床并离开医院的时候，已经是晚上六点半的事情了，在刚刚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，李泽渊也刚刚过了红绿灯朝这边走过来，他手中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盒子。

“哎呦，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。”

“怎么，看你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。”

“没，我从唐峥嘴里面稍微打听了一些东西：那个唐峥，好像在学校里面刻意回避唐佳熠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。”

孙夏岚一脸嫌弃的看着他。

“怎么？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，还害得我白跑一趟。”

“我只是在考虑，难道说是有什么隐情。”孙夏岚提出自己的观点。

“不知道……算了我们不说这个……诺。”

李泽渊这个家伙笑嘻嘻的，然后将盒子交到孙夏岚手中。她打开一看，是一个粉红色的小闹钟，闹钟里面有一个立体的米老鼠。

“怎么是这种颜色的？”

“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颜色的……”

“我也没说我不喜欢啊。”

“哈哈，倒也是，我们差不多该回家了，要我送你吗？”

“不用了，我走路回去，也就半个小时的事情。免得等会我哥哥见到你又要揍你了。”

和李泽渊告别后，孙夏岚上了天桥，独自朝着盘龙镇的方向走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