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七巧一直半低着头，所以，她并看不到，上面的一些动静，或是，一些人。

但她能感觉得到，有一道目光，一直射在她的脸上，那目光中的热切，让她更加的抬不起头来，她只得屏息静气，皇上没有再说话，她不敢造次，只安静地垂首站在那里。

皇上侧过头去，与淳公主在说话，他不时的轻咳几声，淳公主示意他身后的太监，拿着一件厚的披风，给皇上披上了，“父皇，这里风还是有些硬的，不如，让儿臣扶着您回去，在您那里，再摆上一桌，我和十二弟陪着您，倒是说说话，也有趣些！”

皇上笑了笑，随意说道：“算了，你们不必顾忌朕，朕这两天尚有余力，宴席就开始吧，我在这里坐一晌，如果不舒服了，朕会离开，莫儿，你一直不曾说话，对这个宴会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？”

刘七巧听出皇上说话时，语气里的商量与温柔，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，对着自己疼爱的子孙的那种呵护与小心翼翼，而被他问的那个人，终于说话了，有着属于林平漠的，一直的轻微沙哑声音：“谢父皇美意，此间甚好，儿臣没有不满意的！”
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……”皇上笑了两声，继续说道：“别干巴巴的陪在这里，去吧，吃些喝些，今天是你的好日子，你可喜欢朕给你的封号？朕说了，这些年，亏欠你的，亏欠了你的母妃的，朕都会补偿给你们……”

凌天莫，也就是当初的林平漠，轻轻的收回一直放在刘七巧身上的目光，他看向皇上，皇上看着他的眼神那样的慈爱温柔，与他记忆里，那个暴躁易怒的皇上，截然是不同的两个人了。

都说人之将死，其言也善，林平漠心下咯噔一下，曾不止一次的盼望着，他真的死掉，那种恨不得他死掉的情绪，现在，却变得淡然了，曾经有多恨呢？林平漠去母妃的墓前跪立，泪如雨下，母妃最后走的岁月，他不及在她的身边，那时，母妃家族被夷，儿子失踪，她自己又被冷落，不在冷宫甚于冷宫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境遇，林平漠想一想，就会觉得心疼，那母妃的贴身宫女，已经治得好得差不多的倪金花嬷嬷，在时而糊涂，时而清楚时，不时的冒出一句话来，她说，母妃临死的时候，瘦得脱了形，她说，母妃不止是郁郁寡欢而终，要她的命的，另有原因，最让凌天莫难过的，是倪金花说，母妃死的时候，念念不忘的，也是她的儿子，她那不知所踪，让她一直惦记着的儿子。

若有岁月可回头……

凌天莫望着皇上，在他那颤微微，几近混沌的目光里，原有的恨意，竟然莫名的减少了，他想问一问他，当年，到底他为什么，要那样对母妃，对自己……

但是，皇上老了，曾经的一代霸主，现在，睡着的时候，像个正经的老人，半张着嘴，嘴角流出口水来，凌天莫曾在他的床前，看着他的样子，他睡梦里，紧皱的眉心，还有，惊慌叫出的，芙儿……61文库61enku