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怪，夏侯玄明不愿用他的血换她的血，原来他担心暴露身份。若他是龙族的遗孤，那么魔族曾经必然追杀过他，不管是为了收养他的老祖跟青云派，还是为了他自己，他都不可能轻易把血交出去。

难怪当初在青云派的禁地中时，夏侯玄明一直停留在第一副壁画处，恨意滔。原来那画上被杀光的水族，是他的族人，魔族扒了龙皮，抽了龙筋，制作成嫁衣和腰带的是他的父母！原来，那场水族的劫难中，唯一被救出来，后来在青云派孵化的龙蛋，就是夏侯玄明！

她以为壁画上的故事不全是真的，也有虚构的部分，没想到……

当时缪饶只当夏侯玄明为赤澜大陆大乱而痛哭，原来是为了他的父母，为了整个水族。没想到他的恨意，不仅仅是背负了整个水族的惨死，还有他这个唯一活下来的，像是被诅咒过的命运。一切的起源，竟然是魔族那场荒唐的婚礼，需要龙族的皮作为嫁衣。

到了此时此刻，缪饶才多少明白了夏侯玄明的仇恨的重量。就如他所，她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，不知道有多严重的后果，她就劝他放弃复仇，又如何知道他的生命早就被扭曲？她想，要是她的父母被人扒皮抽筋，还要制作成嫁衣，用生命的陨落去成全魔族的喜事，只怕她的疯魔程度比夏侯玄明更甚。

她自以为放弃复仇的正义，不过是她隐藏在内心深处，想要探查身世之谜的私心，而夏侯玄明，对于他来，却是被赤澜大陆大乱，被魔族丧心病狂的迫害推向了仇恨深渊的真正的无辜者。他没有选择的余地，甚至无可奈何，哪怕是罪恶，他也只能负罪前校

到底夏侯玄明面临的，曾经历过的，是怎样一个黑暗绝望的过去，对未来又是如何的不怀有任何希望？又是怎样的绝对的悲痛，才令他宁可放弃未来，也要一意孤行的讨伐，杀戮，复仇，直到死亡？

他的那些经历，缪饶从不曾有过，甚至不敢想象。起来，缪饶对她的冷眼，逼死她母亲和大哥的仇，对比夏侯玄明的仇，简直就是巫见大巫。她的话的漂亮，要去理解他的孤独，可她却从不曾理解过他的孤独来源，又是怎么被逼至如此孤独的境界。

这些，这所有的一切，她也从不曾体会过，没有理解过，却大言不惭，空口白牙，就要否定夏侯玄明坚持了几百年的痛苦。她还打着崇高道义的旗号，将他的仇恨批判的一无是处，现在想来，她还真的是自私、悲哀的可笑。

可她……她是不是也该有一点，哪怕那么一点的作用，至少她真的让他稍微走出了仇恨的执念，走向了可以拥有的更多可能的未来呢？

缪饶一直坚持她心中的正义，也是基于这份正义做出的决定，可突然而来的真相，让她无法面对事实。她陷入了长久的自我思想斗争之中，在自我否定和自我肯定之间，不断的来回，徘徊，纠结不下，几度在理智的边缘崩溃。

她明白，这样做都是徒劳，都是借口，因为得知真相以后，她对夏侯玄明绝不是同情那么简单，还有深深的愧意与歉疚。她企图用自我否定和自我肯定，来疏导它找到另外一条路，能让她内心不再那么充满罪恶福

“师姐？师姐！”白芨看到缪饶突然蜷缩在地，浑身颤抖，满脸都是悲山扭曲的表情，眼泪决堤而下，时而呓语，时而责备自己，时而又莫名其妙地道歉，就跟着了魔似的，疯狂又吓人。白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，连呼几声也不见缪饶有反应，她只能咬咬牙，甩手一巴掌抽了过去，将缪饶打半边脸都肿了起来。“师姐！”

好在，缪饶停住了那些奇怪的行为，但是眼泪还在继续，心里的悲伤也做不了假。她双手保住膝盖，脑袋埋在膝盖里。她清醒了，但是情感却并不能放就能放，收就可以立马收住，她只能埋在膝盖里，调整着这看似怪诞的言语行为，及突如其来的情绪。

“师姐……你还好吧？刚才……”

“我知道，我不怪你，谢谢你帮了我。”缪饶突然道谢，反而让白芨一愣。白芨不知道缘由，可来也怪，当时那种情形，她虽然出手冒犯了，可她隐约之中，似乎又能明白缪饶道谢是对的。

白芨没有追问缪饶，她突然悲痛的原因，可也能大约猜的出来，此事不简单，不问更好。

两人就此相顾无言，突然的安静，让空气中弥漫着一分尴尬。直到久到缪饶自认调整好了情绪之后，她才主动开口话。

“这个东西，一滴便价值连城，师姐千万收好了，千万别见光，否则势必因为争抢而引起新的一轮杀戮。”白芨把玉瓶放回缪饶的手中，叮嘱道“师姐可要心了，想要这个东西的人或者魔，只怕数以万计。”

“他们要龙血做什么？”缪饶其实想问的是人类想要龙血做什么？魔族眼中的杀戮，只有喜恶之别，没有善恶区分，他们大刀阔斧，绞杀水族，扒皮抽筋不也只是为了区区一件嫁衣吗？可是人类呢，他们又要龙血做什么？难道要与七星塔、风行一样，自甘堕落，走上魔道？

“龙血大补，可是除了魔族和极个别灵兽之外，都不能直接饮用，否则必然与赤毛鼠一样，因为承受不住而经脉爆裂而亡。它们服用以后，会有怎样的效果，我不得而知，但肯定结果惊叹。可炼成丹药就不一样了，只需要一滴，不仅能改变体质，提纯体内真气，排出杂质，更重要的是，据一滴血便能让人连续提升几阶修为。”

那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修为提升，也绝不是从练气一层提升到练气二层这么简单。几阶不同于几级，而是一个人服用了一滴龙血炼制地丹药后，能从练气期直接一跃，跨过中间的筑基辟谷，到达多数人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金丹期。

谁敢这样的诱惑不令人心动？

“而且，几百年前赤澜大陆大乱之后，就听龙族已经灭族了，整个赤澜大陆都找不出一滴龙血来，价格自然也拍在整个赤澜大陆的最顶端。师姐手上这瓶，可不是一滴两滴，一旦现世，就算不为了修炼突破，也多的人为了灵石愿意头破血流。”

白芨道“我知道师姐不会告诉它是怎么得来的，我也不问，但人心险恶，有时候还不如妖兽，你心收着，除了你我，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。我会替你保密，一旦传出去了，那么必然就是你我其中一人，师姐大可放心。”

白芨这话的很明白，她值得信任。

而缪饶，她其实并不在乎龙血的价值，也不在乎白芨是否为她保守秘密。她真正在乎的，是今后如何面对夏侯玄明龙族的身份，或者如何面对她自己的诺言。她不知道在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之后，她的感性会不会超过理应，最后作出不当的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