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从发狂海兽背上跌落的女孩。
沐昕芸在一次海域战术课时迟到,教习已经带队出海去了,在追赶途中,骑行的海兽突然发狂将她甩落。而禹常皓恰巧路过,相较坐骑海兽庞大的身躯,他如同婴儿般渺小。可他还是神色坚毅地跃进了海中。
事后他知道自己只是被可笑的热血冲昏了头脑。他的行为不计后果,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,弟弟和两位老人断然无法在这残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。
可那时他心底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念头,要他跳下去救起那个惊慌的女孩。女孩每次上海域战术课都会路过码头,都会留意到当初救她的男孩,这样来来往往,两人便越发熟络,终于尝试了第一次私会。
原本两人的关系能再深入一步,但是禹常皓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身份差距,便渐渐疏远了女孩。
这就是卫伍三番五次找他茬的缘由。
“就算没有我,也还会有人去的,我只是比他们快些。”
“不,注定是你,只能是你。”沐昕芸打断他,她埋头蝇语,缓缓闭眼靠在禹常皓肩头上。她知道禹常皓在顾忌什么,但是此刻她任何事情都不愿想,眼前沉稳精壮的男孩早已在她心里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,见不到他的时候,沐昕芸就觉得世界残缺了一片。
禹常皓愣住,手臂在女孩背后犹豫着,最后轻轻将她揽在怀里。沐昕芸身躯微颤,也踌躇着伸出手,隔着衣衫抚摸禹常皓包扎的地方,两人都抿着嘴唇,享受着这宁静的甜蜜时刻,沉默在肆意蔓延。
要是能如此持续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,该多好呀,沐昕芸痴痴地想。
她揽着禹常皓的手臂,另一只手揪着男孩的胸襟。两轮月光均匀地浸润在他们的头顶,禹常皓身上日渐浓郁的男子气息飘进她的秀鼻,是一股暖暖的味道。
禹常皓的手挪了挪,五指穿进女孩瀑布般的青丝中,他轻轻地滑拉,毫无卡顿地滑到了底部,女孩的发丝柔顺得像是一汪清水。
沐昕芸扭动脑袋钻进了男孩的怀里,用力收紧手臂。
禹常皓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,沁入鼻腔的,是淡淡的紫藤萝清香。
头上的弦月早已变成满月,沿着既定的轨道不知驶出了多远。
沐昕芸忽然重新坐起来,将裙边的油纸包放到禹常皓怀里,“这是我娘亲做的白玉红青糕,她做太多了,我吃不完,明日便坏了,你应该会乐意帮我分担一些吧?”
她俏皮地眨眼,站起来扑了一下裙裾,“时候也不早了,我也该回去了,免得被发现。你莫要再去学宫上工了,好好在家休息几日。”
“你能不能带些书来?”禹常皓也站起来,和沐昕芸面对面。
他的气息吐在沐昕芸脸上,女孩红着脸别过头,“你要些什么书?”
“《千岛风物志》,《禺氏平海纪》之类的吧,我也不喜欢看那些正经书。”禹常皓想了想。
“这些藏书我家中都有,明日这个时候你来码头,我带给你,你也快回去吧。”她催促完立即转身离去。
禹常皓本来想送女孩一程,可沐昕芸眨眼间便跑远了。他只来得及低呼一声,“小心一些。”
他注视着女孩的身影,直至完全隐没进月色中。
每次都是这样的说辞,禹常皓苦笑着摊开油纸,就算是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,也不必每次都将娘亲搬出来吧!
还有,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糕点,有多少娘亲会特意给女儿做心形的糕点呀!
真是一点都不会说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