斯皮诺拉点点头,道:“说到底,那些人不过刚到热那亚没几天而已,又不是专为教党而来的,我们干嘛要得罪他们?一方面,他们可能有可怕的火炮,另一方面,又有珍贵的东方货物,如果能拉拢,还是拉拢的好。等到下午,我就让卢西尼带一份礼物去船上拜访一下,打听打听他们的诉求。”
他说完怀柔的策略,又话锋一转,道:“但是,对于教党,就不能再放纵了,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才行!”
多利亚问道:“是这个道理,但要怎么操作呢?现在他们背后有教宗,安茹的查理也支持他们,要是闹大了的话,恐怕比萨也会背弃暗约打过来。”
斯皮诺拉想了想,摸着下巴道:“那么,就让他们打过来好了……”
多利亚惊道:“你说什么?”
“对,就是这样!”斯皮诺拉以拳击掌,脸上的神色愈发坚定,“我想明白了,与其这么不稳定下去,不如提前把不稳定因素引出来。教党那些人这么猖狂,除了国外势力的支持,更重要的是普通民众和商人支持他们。这样的支持,我们不可能强压下去,只能打击教党的威望如果他们要战争,那就给他们一场战争!他们既然是热那亚的一份子,那就该出兵作战。到时候,他们实力不济,拖累了战争,必然威望扫地,再收拾起来就简单多了!”
多利亚仍然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:“但是,战争一打起来,就是我们没法控制的了啊,万一波及到热那亚城怎么办?”
斯皮诺亚摇头道:“海军还在我手里,近海作战,不会让他们进来的。而且我们可以事先与他们达成暗约,事后把撒丁岛上的殖民地割让给他们,他们应该会配合的。”
多利亚想了想,撒丁岛上的土地主要由教党占据,割让出去也问题不大。只要能保住黑海商路这条热那亚的生命线,那么失去的早晚能赚回来。于是他点头道:“这个计划可以商议,只是还需要完善一下。在此之前,我们先去与那些华夏人接触一下吧。”
……
大约一个星期之后,比萨共和国。
比萨城北的大教堂侧,一座显眼的高塔式钟楼正在施工中。这座钟楼整体呈圆柱形,外表以白色大理石雕琢成有序排列的罗马柱,美观大方,设计高八层,如今已经修成了七层,离完工只差一层之遥了。
然而修建到了这个地步,它却出现了严重的工程问题,塔身整体倾斜了不说,还产生了弯曲,看上去岌岌可危。因此,石匠和工人们不得不停止修建,转而加固塔身,试图将其恢复正常。工程一时陷入了停滞,说不得还要再过一个世纪,才能将它真正修成。
当初,比萨人雄心勃勃地开始修建这座高塔,试图将其作为比萨共和国的标志。而如今,这高塔也真的如同比萨共和国的国势一般,盛极而衰,强悍中出现了倾颓的趋势。
在广场南侧,几名来自于威尼斯的访客,正在参观这处远近闻名的建筑,言语中有赞叹、有揶揄,不一而足。
正当他们品头论足的时候,一名骑士自南而来,对他们说了几句什么,他们便上了马车,跟随骑士回到比萨城中的市政厅,与一位本地豪强会面了。
比萨的商业贵族瓦莱罗维斯孔蒂请他们进入一处僻静的小屋,说道:“抱歉,威尼斯的朋友们,事出紧急,匆匆将你们叫了过来。在正式说事情之前,我希望你们知道,这是一件重大而秘密的要务,请对上帝发誓,一定不能泄露这个秘密。”
两名进屋的威尼斯使节深吸一口气,举手发了个誓言,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:“是什么事?”
维斯孔蒂压低声音,神秘地说道:“热那亚来的密谋,他们那边有人表示,若是我们向热那亚发动进攻,他们可以配合。”
“什么?”威尼斯人真的惊讶了。
威尼斯人一向在地中海有重大利益,而这个利益近年来受到新兴的热那亚的挑战。他们来到比萨,就是为了联合这个日渐衰落的商业共和国,共同压制热那亚。
正如所有共和制城邦一样,比萨也受到繁杂的内部事务牵制,迟迟做不出决断和动员。威尼斯人本已为怎么也得几年才能真正谈成此事,结果现在瞌睡了居然有人递枕头,热那亚出了内奸?
坐在左侧的皮埃特罗格雷德尼戈谨慎地问道:“消息来源可靠吗?会不会是热那亚人的陷阱?”
维斯孔蒂答道:“可以放心,对方是热那亚高层,很高的高层。他们愿意将撒丁岛的殖民地作为报酬,但是要求我们开战后配合,要重点打击特定的目标。”
皮埃特罗看着这个比萨人,心中有数。维斯孔蒂家在撒丁岛有大片领地,若是能与热那亚的殖民地连成一片,那么对他家是有极大的助益的,难怪这么上心。
但这仍不失为一个好机会,他问道:“那么,比萨共和国是准备接受这个邀约,发动对热那亚的战争吗?”
维斯孔蒂呵呵一笑,压低了声音,阴冷地道:“他们给出了撒丁岛殖民地的价码,看上去很合适。但是,热那亚有一日还在经商,就一日是我们比萨的威胁。我们的胃口岂会仅限于此?他们有他们的计谋,我们也有我们的计谋……”
他在桌上拍出一张地图,上面用简陋的线条勾画出了亚平宁半岛周边的情形,还用红油墨做了些额外的标记。
他指着这些标记道:“威尼斯的朋友们,你们愿意在我们与热那亚开战的时候,作为一支奇兵突然出现,取得更大的战果吗?事后,我们要热那亚城,你们可以拿走黑海航路。”
皮埃特罗哈哈笑了好一阵子,然后伸出手来:“当然愿意,我的朋友。”